当年炫酷炸天的杀马特,现在都去哪了?
倘若你能轻而易举地理解上面5句乱码语言的含义。
那么你一定属于那个时代。
时至今日,杀马特浪潮,早已变得销声匿迹,彻底变成了历史尘埃。
2007年,有那么一类年轻人,他们钟爱爆炸头,喜欢穿破烂不堪的衣服。
到处拍大头贴,总是以成群结队的方式,出没在各个大街小巷。
仿佛一夜之间,杀马特文化就在年轻人心中呼啸而来。
但一夜过后,这份喧嚣又重新回归于宁静。
杀马特为什么能得到部分年轻人的忠爱?
又为什么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2005年,一款名为《劲舞团》的游戏充斥了互联网。
在中国一度被称为第一批适合未成年人娱乐的网络游戏。
该游戏类似于网上跳舞机,配有多种虚拟角色的服装、表情、道具。
在华丽夸张的造型渲染下,视觉系文化勾起了罗福兴的灵感。
他开始模仿游戏里的虚拟人物,将头发染成粉红,戴上耳环,涂上纹身,挂上金属链。
最早期脱离地心引力的发型,罗福兴就是从《七龙珠》中悟空的形象借鉴而来。
由于此款游戏可以建立自己的公会。
罗福兴想以时尚来定义自己的公会,最后搜出了“smart”。
几番音译后,他认为杀马特比斯马特更霸气,果断选择了前者。
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只是想满足一下内心需求的他。
竟因此使他被视为年轻一族的领袖,愿意追随他的人数不胜数。
久而久之,这种带着神秘力量的非主流形象便推波助澜,催生了杀马特文化。
杀马特“教主”罗福兴
“葬爱杀马特家族”、“王子世家”、“TOP家族”,从此诞生。
年轻人对杀马特的呼声蒸蒸日上。
有了话语权的他,开始在互联网上传播自己的杀马特文化。
不仅在游戏中招募志同道合的道友。
还跳出圈外,在QQ群里建立了自己独属的杀马特群。
作为管理者,他立下了一系列奇葩又正式的管理章程。
①进群必须要视频验证,发型必须要符合杀马特的风格。
②进群后,必须要用火星文点缀自己的昵称。
③在群友聊天过程中,必须用火星文进行交流。
尤其是第一条群规,所谓杀马特的风格,标准就是得符合群主的喜好。
随着杀马特涉及的领域愈发宽泛。
西方摇滚乐的粉丝们也纷纷倒向了罗福兴这边,将摇滚乐中拉风的造型融入了杀马特文化。
最为鼎盛的时期,某位网友统计过大约有20万人处于这个圈子中。
而罗福兴也从群主升级为号令天下的教主。
群内的运营方式不再像之前只有单方面的文化输出。
罗福兴按照网上的现代企业管理方式。
将人员从创始人——副创始人——长老——弟子,进行了严密的等级排序。
并开展了有关“杀马特经济”的方案,做起了广告商。
通过推广他人的商品,实现自给自足。
盛况的同时,罗福兴还鼓吹弟子们登上百度贴吧,奇袭天涯论坛。
潜入他人的QQ群,为杀马特营造一个空前绝后的地位。
在全员的不懈努力下,杀马特最终超越了火星文、非主流。
开辟了独属于他们的天地。
杀马特毕竟是一种旁门左道的文化,它的出现,必然要接受主流审美的挑战。
但迎面而来的挑战对他们来说不像是考验,更像是一击毙命的天雷。
2012年,百度贴吧频繁冒出剿灭杀马特的言论。
2013年,各大网站发布了杀马特鬼畜视频。
2017年,参加某电视节目的罗福兴,主持人屡屡使用幼稚一词,一度受到台上台下的人针锋相对。
2020年10月2日,杀马特全国人民大会展开。
在东莞警察的拦阻下,只剩八个人在现场集聚。
如果说2012年是杀马特走向下坡路的阶段。
那么2020年的10月2日,便是正式宣告杀马特死亡的一天。
到了现在,连杀马特的出生都沾染了污秽。
杀马特的音译说法smart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但是一部分媒体人就有意将“smart”认为是由网友创造。
特意用来嘲弄杀马特人,戏谑他们愚蠢地摆弄的行为。
广大社会群体为何如此针对杀马特,对他们嗤之以鼻呢?
在所有反对的呼声中,出现频率最多的一句话是:“孩子,你学坏了”。
钟爱杀马特的年轻人在他们心中已经不能用另类来评价。
简直就是疯癫,不着边。
但凡有杀马特人出没的地方,不是伴随着张牙舞爪的动作,就是叼着烟,以半裸妆的形式出镜。
70后绝大多数的家长们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会与这群社会人打交道,染上不良的风范。
直到一部纪录片《杀马特我爱你》上映后,争吵的炮火才逐渐停息下来。
李一凡导演花了两年的时间,以访谈的形式完成了这部纪录片。
通过购买杀马特的200多部手机视频,收集了他们在工厂工作、生活的900多段素材。
罗福兴也曾受到该导演的邀请。
那时李一凡从羞耻心和主流审美的角度去与他沟通。
但从头到尾,似乎他最在意的话题,是他的家庭,他当下的生活,以及他未来的人生。
这些爱玩杀马特的人,为什么怪诞的文化能令他们流连忘返?
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打工人。
甚至可以说是打工人中的打工人。
他们大多是留守儿童,连高中文凭的人都寥寥无几。
这也导致了他们只能在又苦又累的流水线上生存。
温饱都难以保证,嘘寒问暖更是异想天开。
哲学家常说人最基本要解决的是生理上的需要,只有物质世界充实了,才有可能向精神世界迈进。
而叛逆的杀马特告诉这个世界,就是因为物质世界不够充实,我们才需要向精神世界横冲直撞。
不可否认的是,杀马特一定有它的不合理之处。
但使人染上恶习的,不一定是人的心之所向,更惨痛的真相可能是——穷。
这也是2020年杀马特全国人民大会只有寥寥几人的一个最根本的原因。
因为受到了警方的耽搁,他们不愿多承受六十多的住房费,便提前离去。
说到底,不是因为对杀马特的喜爱而使他们染上抽烟,喝酒,纹身等一系列坏习惯。
而是他们的生活本就如此抑郁。
作为底层人,有杀马特的打扮会遭受贬低,没有杀马特的打扮又会因为自己的社会地位被无视冷落。
杀马特成了当时底层人与上层人唯一有效交流的渠道。
哪怕这身装扮会被骂,但在别人的世界里存在过,成了空气人最大的欣慰。
只能怪世事难料,火烈鸟的发型使他们无法被房东接纳。
厂房老板不招收倾向杀马特风格的年轻人,菜市场不待见自封异端的他们。
在不眠不休的生活折磨下,他们不得不低头、不得不妥协。
当我们改变了自己的眼光,实际上就改变了整个世界。
饭圈文化可以说是杀马特文化的另类缩影。
只不过一个是小清新的形象,一个是夸张滑稽的形象。
值得商榷的是,为什么饭圈文化能够在外来文化中脱颖而出,而杀马特却胎死腹中呢?
记得《奇葩说》里黄执中对追星问题的辩解。
“排他”、“身份剥夺”、“极端榜样”,此三类情况在杀马特人群里从未集中形成。
可见杀马特人虽然外貌上浓墨重彩,内心中依然保留着纯洁的一面。
而刘擎教授对支持追星的解释是:允许他人在不违背法律的前提下犯错,才有可能让极端的行为边缘化。
假设杀马特的行为是犯错的,可这个社会并不允许杀马特人犯错。
但为什么最后他们还是被边缘化了?
说到底,还是跟话语权有关。
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的地位有多高,取决于他在别处的议价能力。
如果他没有足够的议价能力,就表明他在社会中不被抱有希望和认同。
杀马特人就是如此,贫穷决定了一切。
即便有再多的渠道给他们发声,却没有合适的耳朵去倾听他们。
毕竟在老一辈的人眼里,乖巧的孩子天生就是举止得体,衣冠楚楚的。
耳濡目染下新生代一部分的年轻人也有会这样的意识。
这就给了小清新、小鲜肉的视觉文化占了便宜。
就像上面提到的,杀马特的家庭背景基本以留守儿童为主。
没有家庭守旧思想的他们,比起一般的孩子,天然就有一种对自由的向往。
边缘化并不代表他们就输了。
只能说明杀马特身份的卑微和力量的渺小罢了。
在最新的采访中,教主罗福兴对着镜头讲出的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他不再像别人嘴中的那般“中二”。
开了一家美发店后,从此退出江湖。
消失的杀马特,有的回到了工厂继续打工,有的接受不了事实,一度想要自杀。
网红杀马特沉珂,曾被曝出自杀的声讯。
等再次回到群众视野的她,已经结婚生子,幸福美满。
没有话语权的他们,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想为杀马特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