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经典《战国策》之魏策导读第十讲:魏王欲攻邯郸
魏国,周朝周王族诸侯国之一,也是战国七雄之一,姬姓,魏氏,始祖为周文王之子毕公高。公元前453年赵襄子、魏桓子和韩康子三家分晋。公元前403年,魏与赵、韩一起被名义尚存的周天子正式封为诸侯。由于魏国地处中央四战之地,忧患的环境和勃勃雄心使魏文侯成为战国最早推行变法图强的君主。他用翟璜为相,改革弊政;用乐羊为将,攻掠中山国;以李悝变法,教授法经,依法治国,魏国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旺盛生机。战国250余年历史中,魏国是最先强盛而称雄的国家,公元前334年魏惠王和齐威王在徐州会盟,互相承认对方为王,史称"徐州相王"。在以后的战争中,魏国"东败于齐,西丧秦地七百余里,南辱于楚",开始衰落,传至魏王假。公元前225年,为秦国所灭。魏国领土曾包括现在山西南部、河南中北部、陕西东部、河北南部、江苏北部 。当时它西邻秦国,东隔淮水、颍水与齐国和宋国相邻,西南与韩国交错接界、南面有鸿沟与楚国接壤,北面则有赵国。魏国始都安邑,公元前364年,魏惠王从安邑迁都大梁,此后的魏国又被称为梁国。#文化#
魏王欲攻邯郸:
魏王欲攻邯郸,季梁闻之,中道而反,衣焦不申,头尘不去,往见王曰 :“今者臣来,见人于大行。方北面而持其驾,告臣曰:‘我欲之楚。’臣曰:‘君之楚,将奚为北面?’曰:“吾马良。’臣曰:‘马虽良,此非楚之路也。’曰:‘吾用多。’臣曰:‘用虽多,此非楚之路也。’曰:‘吾御者善。’此数者愈善,而离楚愈远耳!”今王动欲成霸王,举欲信于天下。恃王国之大,兵之精锐,而攻邯郸,以广地尊名,王之动愈数,而离王愈远耳。犹至楚而北行也。”
【译】魏王准备攻打邯郸,季梁听到这件事,半路上就返回来,来不及舒展衣服皱折,顾不得洗头上的尘土,就忙着去谒见魏王,说:“今天我回来的时候,在大路上遇见一个人,正在向北面赶他的车,他告诉我说:‘我想到楚国去。’我说:‘您既然要到楚国去,为什么往北走呢?’他说:‘我的马好。’我说:‘马虽然不错,但是这也不是去楚国的路啊!’他说:‘我的路费多。’我说:‘路费即使多,但这不是去楚国的方向啊。’他又说:‘我的车夫善于赶车。’我最后说:‘这几样越好,反而会使您离楚国越远!’如今大王的每一个行动都想建立霸业,每一个行动都想在天下取得威信;然而依仗魏国的强大,军队的精良,而去攻打邯郸,以使土地扩展,名分尊贵,大王这样的行动越多,那么距离大王的事业无疑是越来越远。这不是和那位想到楚国去却向北走的人一样的吗?”
周肖谓宫他:
周肖谓宫他曰:“子为肖谓齐王曰,肖愿为外臣。令齐资我于魏。”宫他曰:“不可,是示齐轻也。夫齐不以无魏者以害有魏者,故公不如示有魏。公曰:‘王之所求于魏者,臣请以魏听。’齐必资公矣,是公有齐,以齐有魏也。”
【译】周肖对宫他说:“您替我对齐王说,我愿做齐国的外臣。让齐国帮助我在魏国拥有权力。”宫他说:“不可以这样做,这是向齐国表示您在魏国得不到重用。齐国不会用没有得到魏国信任的人损害已经取得魏国信任的人,所以您不如表示得到了魏国的信任。您就说:‘大王向魏国所提出的要求,臣下请求魏国听从。’齐国一定会帮助您,这样您就有了齐国的支持,因为齐国的重视又会取得魏国的信任。”
周最善齐:
周最善齐,翟强善楚。二子者,欲伤张仪于魏。张子闻之,因使其人为见者啬夫闻见者,因无敢伤张子。
【译】周最亲齐,翟强亲楚。这两个人想要在魏王那里中伤张仪。张仪听说后,就派他的手下,做了引见传命之人的啬夫,监视拜见魏王的人,于是没有人敢中伤张仪。
周最入齐:
周最入齐,秦王怒,令姚贾让魏王。魏王为之谓秦王曰:“魏之所以为王通天下者,以周冣也。今周最遁寡人入齐,齐无通于天下矣。敝邑之事王,亦无齐累矣。大国欲急兵,则趣赵而已。”
【译】周最去了齐国,秦王大怒,派姚贾去责备魏王。魏王为此对秦王说:“魏国所以替大王向天下诸侯传达消息,是因为有周最。如今周最离开寡人去了齐国,齐国不会再与天下诸侯互通消息。敝国服事大王,也没有齐国的拖累。秦国要用兵伐齐,那么只要促使赵国响应就行了。”
秦魏为与国:
秦、魏为与国。齐、楚约而欲攻魏,魏使人求救于秦,冠盖相望,秦救不出。魏人有唐且者,年九十余,谓魏王曰:“老臣请出西说秦,令兵先臣出,可乎?”魏王曰:“敬诺。”遂约车而遣之。唐且见秦王,秦王曰:“丈人芒然乃远至此,甚苦矣。魏来求救数矣,寡人知魏之急矣。”唐且对曰:“大王已知魏之急而救不至者,是大王筹策之臣无任矣。且夫魏一万乘之国,称东藩,受冠带,祠春秋者,以为秦之强足以为与也。今齐、楚之兵已在魏郊矣,大王之救不至,魏急则且割地而约齐、楚,王虽欲救之,岂有及哉?是亡一万乘之魏,而强二敌之齐、楚也。窃以为大王筹策之臣无任矣。”秦王喟然愁悟,遽发兵,日夜赴魏,齐、楚闻之,乃引兵而去。魏氏复全,唐且之说也。
【译】秦国、魏国结为盟国,齐国、楚国相约要攻打魏国,魏国派人向秦国求救,道路上魏国使者车子的顶盖彼此都望得见,秦国的救兵就是不出动。魏国有个叫唐且的人,年纪有九十多岁了,他对魏王说:“老臣请求出使西方游说秦王,让救兵先于老臣从泰国出发,可以吗?”魏王说:“好吧。”于是准备车辆送他出发。唐且见到了秦王,秦王说:“老先生疲惫不堪地从远方来到这里,很辛苦了。魏国派人来求救已经好多次了,寡人知道魏国情况紧急。”唐且回答说:“大王已经知道魏国情况紧急却不派救兵,这是为大王出谋划策的臣予太无能了。再说魏国是一个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自称为秦国东方的藩国,接受秦国的冠带制度,每年春秋祭祀送来供品,认为凭秦国的强大足可以成为盟国。现在齐国、楚国的军队已到了魏都的郊外,大王的救兵还没有赶到,魏国一旦形势紧急就将割让土地与齐国、楚国定约,大王即使想救魏国,哪里还来得及呢?这将是失去了一个拥有万辆兵车的盟国魏国,而且增强了齐、楚两个敌国。臣下私下认为替大王出谋划策的臣子太无能了。”秦王感叹悔悟,马上发兵,日夜兼程奔赴魏国。齐国、楚国听说后,就收兵撤离了。魏国能够再次得以保全,全仗唐且游说的结果。
信陵君杀晋鄙:
信陵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赵王自郊迎。唐且谓信陵君曰:“臣闻之曰,事有不可知者,有不可不知者;有不可忘者,有不可不忘者。”信陵君曰:“何谓也?”对曰:“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吾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今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此大德也。今赵王自郊迎,卒然见赵王,臣愿君之忘之也。”信陵君曰:“无忌谨受教。”
【译】信陵君杀死晋鄙,拯救邯郸,击破秦兵,保住赵国,赵孝成王准备亲自到郊外迎接他。唐雎对信陵君说:“我听人说:‘事情有不可以让人知道的,有不可以不知道的;有不可以忘记的,有不可以不忘记的。’”信陵君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唐雎回答说:“别人厌恨我,不可不知道;我厌恨人家,又不可以让人知道。别人对我有恩德,不可以忘记;我对人家有恩德,不可以不忘记。如今您杀了晋鄙,救了邯郸,破了秦兵,保住了赵国,这对赵王是很大的恩德啊,现在赵王亲自到郊外迎接您,我们仓促拜见赵王,我希望您能忘记救赵的事情。”信陵君说:“我敬遵你的教诲。”
魏攻管而不下:
魏攻管而不下。安陵人缩高,其子为管守。信陵君使人谓安陵君曰:“君其遣缩高,吾将仕之以五大夫,使为持节尉。”安陵君曰:“安陵,小国也,不能必使其民。使者自往,请使道使者至缟高之所,复信陵君之命。”缟高曰:“君之幸高也,将使高攻管也。夫以父攻子守,人大笑也。是臣而下,是倍主②也。父教子倍,亦非君之所喜也。敢再拜辞。”使者以报信陵君,信陵君大怒,遣大使之安陵曰:“安陵之地,亦犹魏也。今吾攻管而不下,则秦兵及我,社稷必危矣。愿君之生束缩高而致之。若君弗致也,无忌将发十万之师,以造安陵之城。”安陵君曰:“吾先君成侯,受诏襄王以守此地也,手受大府之宪。宪之上篇曰:‘子弑父,臣弑君,有常不赦。国虽大赦,降城亡子不得与焉。’今缩高谨解大位,以全父子之义,而君曰‘必生致之’,是使我负襄王诏而废大府之宪也,虽死,终不敢行。”缩高闻之曰:“信陵君为人,悍而自用也。此辞反,必为国祸。吾已全己,无为人臣之义矣,岂可使吾君有魏患也。”乃之使者之舍,刎颈而死。信陵君闻缩高死,素服缟素辟舍,使使者谢安陵君曰:“无忌,小人也,困于思虑,失言于君,敢再拜释罪。”
【译】魏国进攻管邑攻不下来。安陵人缩高,他的儿子傲管邑的守官。信陵君派人对安陵君说:“您还是派缩高来吧,我将让他做五大夫并做持节尉。”安陵君说:“安陵是一个小国,不能强行驱使自己的百姓。使者自己去吧,请让我派人引导使者到缩高的住处,以便回复信陵君的命令。”缩高说:“您很看重我,将派我去攻管邑。做父亲的去进攻儿子守卫的城邑,别人会大加笑话的。臣下的儿子见到臣下而献出城邑,这是背叛君主。父亲教儿子背叛君主,也不是您所欣赏的。冒昧地再拜辞谢。”使者把这些情况报告信陵君,信陵君大怒,帕特使到安陵说:“安陵的土地,也如魏国的土地一样。现在我攻打管邑攻不下来,那么秦国军队就将威胁我,国家必然危险了。希望您能把缩高活着捆送到我这儿来。如果您不送来,我将发十万军队到达安陵城下。”安陵君说:“我的先君成侯受襄王之诏来据守这块土地,亲手接受了大府的法令。法令的上篇中说:‘儿子杀死父亲,臣下杀死君主,有固定的刑法不能被赦免。国家虽有大赦,即使城邑被征服成为逃亡的人,也不能去赦免这样的人。’现在缩高郑重地辞谢做高官来保全父子之间的大义,而您却说‘一定要把他活着送到我这儿来。’这是让我背弃襄王遗诏并且废除大府的法令啊,我即使死去也不敢这样做。”缩高听说这件事之后说:“信陵君为人凶悍自用。用这番话回复他,一定会酿成国家的祸患。我已经保全了父子之义,不要违背做人臣的大义,怎么可以让我的君主遭到来自魏国的祸患呢。”于是就来到使者的住处,自刎而死。信陵君听到缩高死去的消息后,穿上白色的孝服离开正舍而居,并派使者向安陵君谢罪说:“无忌是个小人,由于思虑政事的困扰,失言予您,冒昧地再拜谢罪。”
魏王与龙阳君共船而钓:
魏王与龙阳君共船而钓,龙阳君得十余鱼而涕下。王曰:“有所不安乎?如是,何不相告也?”对曰:“臣无敢不安也。”王曰:“然则何为涕出?”曰:“臣为王之所得鱼也。”王曰:“何谓也?”对曰:“臣之始得鱼也,臣甚喜,后得又益大,今臣直欲弃臣前之所得矣。今以臣凶恶,而得为王拂枕席。今臣爵至人君,走人于庭,辟人于途。四海之内,美人亦甚多矣,闻臣之得幸于王也,必褰裳而趋王。臣亦犹曩臣之前所得鱼也,臣亦将弃矣,臣安能无涕出乎?”魏王曰:“误!有是心也,何不相告也?”于是布令于四境之内曰:“有敢言美人者族。”由是观之,近习之人,其挚谄也固矣,其自纂繁也完矣。今由千里之外,欲进美人,所效者庸必得幸乎?假之得幸,庸必为我用乎?而近习之人相与怨,我见有祸,未见有福;见有怨,未见有德,非用知之术也。
【译】魏王和龙阳君同在一条船上钓鱼,龙阳君钓了十多条鱼却哭了起来。魏王说:“你内心感到有些不安吗?既然如此,何不告诉我呢?”龙阳君说:“臣下不敢不安。”魏王说:“那么为什么流泪呢?”龙阳君说,“臣下为臣下钓的鱼流泪。”魏王说:“为什么这样说呢?”龙阳君回答说:“臣下刚钓到鱼的时候,臣下很高兴,后钓到的鱼更加大了,现在臣下简直就想抛弃先前所钓到的鱼。如今凭臣下这样丑陋,却能够为大王拂拭枕席。观在臣下的爵位竟达到了君,在朝廷上人们见了我要趋步而行,在道路上人们见了我要马上回避,四海之内美人多得很,听说臣下受到大王的宠幸,一定会提起衣裙奔向大王。臣下也就像臣下先前所钓到的鱼一样,臣下也将被抛弃了,臣下怎能不流泪呢?”魏王说:“您错了!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因此魏王在国内发布号令说:“有敢再来谈论美人的灭他的全族。”由此来看,君王亲近惯了的人,他们讨好的语言在君王那里已经很牢固了,俺们自我遮掩巴结做得也很完善了。如今从千里之外要进献美人,进献者怎么会一定得到宠幸呢?假设美人真得到了君王宠幸,又怎么会一定被我利用呢?并且被君王亲近惯了的人之间互相怨恨,我只看到了祸,没看到福,看到怨恨,没看到美德,这并不是运用智慧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