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杀人碎尸案
大姜(化名)是常德市城区南碈电排管理站的清洁工,已年过半百的他,平日里主要的工作就是清理电排闸口和机器前栅栏上的垃圾,他从未想过自己哪一天会和一宗命案联系起来,直到发现一只手;对,就是他跟警察讲的“发现一只人类的手”。
这只手,是大姜在2016年8月9日下午四点前后,从电排的栅栏前打捞上来的;这天是农历七夕,前些日子武陵区下了几场暴雨,穿紫河里水位猛涨,冲来了不少垃圾,这些垃圾可别把闸口堵了。所以,这几天他特别忙。
其实,在当天的下午一点前后,大姜就在电排栅栏前打捞起一些浮肉,因为河里经常有丢弃的猪牛羊肉漂过来,他也没在意,直到发现这只手。
很快,警察们就赶到现场。善良的人们,谁也不愿意把这只手同命案联系起来,毕竟在这座城市,至少有20多年没有发生如此凶残的命案。警察们在河里继续打捞的同时,另一波警察则在城区各医院、学校调查是否遗弃过类似尸体。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市城区各医院及存有人体标本的教学部门处理尸体程序非常严格,而且有专门的处理方式。
河里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容乐观,人脚、腿等人体组织陆续被发现;8月10日上午6时,一颗面部已开始腐烂、严重毁容的女性头颅也被警察们在南碈电排管理站水中的栅栏处找到。
毋容置疑,这是起手段极其残忍杀人碎尸抛尸案。“此起杀人碎尸案性质极其恶劣,为常德市二十年来所罕见,严重威胁了市城区的平安稳定。”武陵区副区长、武陵公安分局局长陈友万在案情分析会上如此说。
“命案必破,不破不休。” 8月10日,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胡丘陵以八个字批示“迅速破案”,市公安局刑侦、情报、技术等专业警种,也迅速集结,进驻武陵公安分局全面支援案件侦办。
经周密部署,案件的侦查工作迅速展开。查找散落的尸体成了首当其冲的事情。这是今年来常德市最热的一阵子,室外温度达40多度。民警们带着警犬沿着南碈电排管理站沿河而上,在河道里搜寻散落的尸块。
这是项多么艰难的工作呢?“我们做过水流侦查实验,从姻缘桥抛物,几个小时就能冲到5公里开外的电排。沿线任何一处都有可能成为抛尸点,尸块可能散落到河道里的任何一个地方。”武陵公安分局副局长彭礼仁介绍,在河道的两边,人烟稀少,更多的地方杂草丛生,周围也没有布置监控探头。
警察们陆续在这条河道里找到了20余块尸块。“尸体被肢解得很碎,这20余块尸块只有身体的一半。”彭礼仁说。
法医对这些尸块进行了全面的检验,确认这些尸块系同一女性,年龄在40岁左右,身高160厘米左右,死亡时间在8月7日前后;此外,法医们还发现,这位死者镶过8颗烤瓷假牙、纹眉、纹唇线等身体特征。
在经典推理小说中,大侦探们说,“每一个细微的结果,都必定有一个特定的原因,那就是真相。”这八颗假牙,便成了警察确认的突破口之一。
民警一面以“八颗假牙”作为特征,通过各类媒体发布万元悬赏寻尸启示;一面在市城区查找假牙的源头。经微量元素比对确认,这八颗假牙产自鼎城区的一家假牙生产厂。
不要以为找到生产厂就万事大吉。这家假牙厂日均生产5000颗假牙,供应全市各大牙科诊室(所)以及益阳市、张家界市部分牙科诊室(所)。“我们取回了该厂几年里的全部销售资料,从全市百余家牙科诊室(所)中,排查出50余家诊室(所)。” 彭礼仁说,他们走访了其中的六成诊室(所),都没有得到有效信息,毕竟谁会如此留意一位顾客的信息;而剩余的四成诊室(所)要么是已经关门歇业,要么就根本找不到踪迹。
不过,警方最终还是确定两家牙科诊所的80余名对象的可能性。
在法医得出死者的人体特征后,警方曾对受害人的社会层次、交际关系、年龄穿着等综合画像,推测“嫌疑人与受害人关系密切、嫌疑人体格健硕、中老年男性、第一现场就在穿紫河周边”等关键要素。
犯罪嫌疑人罗某抛尸的江边。
就在查找牙齿源头的同时,在市城区范围内,依照这些关键要素进行的大排查也正在悄然展开。根据案件侦查的需要,武陵区18个派出所依照已发现的人体特征,在各自辖区内对出租屋、理发店、茶馆、公共复杂场所等进行全面的排查,发现近期去向不明或失踪人员、与受害人特征等相似的地点,迅速上报,再由专案组民警逐一排查。
这样的排查同样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煎熬,警察们入户调查万余户,走访群众十万余人,排查各类失踪人口百余人次,采集DNA数据数千条。市城区的每一家美容院、牙科诊所、每一户单独的院落,都被“筛”过了一轮,一条线索也因此浮出水面——户籍在芙蓉派出所的杨姓女子,诸多特征与受害人信息吻合,且在8月8日前后失联。
不过,警方在跟进调查中发现,由于此名失踪人员长期不在家居住,家属对其植牙、纹眉、纹身、发型等特征不能准确辨识。尽管如此,警方果断提取了失踪人员儿子的DNA样本留待比对。8月24日14时,从市公安局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传来消息,DNA比对成功。
此外,常德警方委托中国刑警学院进行的颅骨画像,也侧面佐证,死者系这位失踪的杨姓女子。
确认了死者,案件离侦破又近了一步。
警方当即对该女子社会关系进行一一筛查。8月24日下午16时,一位59岁的罗姓男子由此走进了警察的视野。但当找到罗某的户籍登记地,却发现该地早在2007年便已拆迁。即便是当年的社区民警、治保主任也不知道罗某搬到了哪里。
就在陷入僵局时,警方通过正在进行的三实信息采集工作,很快确认罗某就居住在甘露寺社区某小区。
为确保万无一失,民警们迅速调取了该小区入口的监控视频。全部办案民警分时段查看8月7日的视频;最终锁定在8月7日17时许,有一老年男子驾电动车载着一中年女子进入小区!经家属辨认,该女子就是杨某。
8月24日23时30分,经严密布控,武陵公安分局的民警在罗某家中将其抓获。此外,警方技术部门在罗某家中也发现的大量血迹。经比对,血迹的DNA与杨某一致。
在8月25日凌晨3时,犯罪嫌疑人罗某交代了犯罪经过。
犯罪嫌疑人罗某指认第一作案现场。
据他称,他与死者杨某曾有过债务往来;期间,杨某曾多次借故借走其40余万元,一直未还。为此,在今年4月,他的妻子也与之办理了离婚手续。而在今年的6月,他与杨某还曾因欠款一事打过官司。
按照罗某自己交代的说法,在8月7日下午,他跟杨某又因钱款事宜发生了纠纷,他便恼羞成怒,乘其不备将其砸死。为了掩盖犯罪事实,他在家中将杨某的尸体肢解,并分次抛尸在穿紫河不同河段。
“我们在小区监控视频中也看到,杨某在8月7日下午17时坐犯罪嫌疑人罗某的电动车进入小区后,就没有出来。后来,在当晚21时许,罗某曾数次驾驶电动车进出小区,并且每次出来,在他的脚上踩有其他物件。”彭礼仁说。
犯罪嫌疑人罗某作案的家中。
“在审讯中,我们曾问过犯罪嫌疑人,杀人后他为什么没有潜逃,他回答说,原计划是9月份过完60岁生日后跑路的,他连生日致辞都写好了,他没想到案子会办的这么快。”一名办案民警告诉记者,他们在调查中发现,罗某是个生活极其规律的人,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是位运动爱好者,好跑步和健身,曾加入过跑步协会。“他的家人对其涉嫌杀人一事,一直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