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列车中暴徒6天6夜的抢劫中俄列车大劫案始末

封闭的列车中暴徒6天6夜的抢劫中俄列车大劫案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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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成立后不久，1954年，中苏铁路开通了一趟往返于北京与莫斯科之间的列车K19次，被称为东方号。它是中国最早的跨国列车了。然而这趟列车的名气却不如在5年之后开通的另一趟列车K3号那么大。

K3列车自1959年6月4日起开行，至今为止已经运行了61年了。它途径中国，蒙古，俄罗斯等国，横贯欧亚大陆，全程7819公里，旅程时间接近6天6夜，回程代码为K4，被称为是“中华第一列车”。沿途可以欣赏到各类风景，锡林郭勒草原，蒙古戈壁滩，西伯利亚森林等等。高级包厢的票价6000多元，比从北京到莫斯科的打折机票还要贵。而在这一趟列车上，不仅有沿途美好的风光，也有很多传奇故事。今天就来跟大家分享一起，1993年发生在这趟列车上的特大劫案。

上世纪90年代初，苏联刚刚解体，社会动荡，经济衰退，俄罗斯几乎完全没有轻工业。而中国刚刚经历了十几年的改革开放，经济正在迅猛发展，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别说家电，钟表，衣服，鞋帽了，就是从中国拿一盒火柴过去俄罗斯卖，都是抢手货。再加上，1992年，民营企业家牟其中用500车商品在俄罗斯换来了4架苏制图-154飞机。此事在国内很快传得沸沸扬扬。媒体还将此事称为是“罐头换飞机”。不少人可能是受了牟其中的启发，而当时并没有建立起完善的国际贸易体系，于是一个行当就应运而生了，那就是国际倒爷。K3国际列车就成了这些倒爷的最主要交通工具。一个倒爷有时候能带七八个箱子的货。因为是稀缺物资，这些货不但不愁卖，甚至连价格都是随便要。一件进价100多的皮夹克，一到手就能买三千卢布，折合人民币六七百元。从俄罗斯回来的时候，再带回来一些当地有名的香烟和首饰，回国之后继续倒。就这样一趟下来就能成一个万元户。在那个时候，万元户可都算是有钱人了。

但这样看似一本万利的生意也不是没有风险的。中俄跨国列车上就有一个极大的漏洞。按照两国规定，中国警方不能随意进入俄罗斯，列车上的中国乘警会在边境下车。而俄罗斯的列车上是没有警察的。如果说，列车中途出了什么事，那么只能等下一站到站时，途经地方的警察上来解决。再加上，根据俄罗斯的法律，作案嫌疑人最多只能被拘留4个小时。之后如果没有进一步的证据就得放人。很多在列车上被打劫的一些乘客担心日后遭到报复，都不敢出来指认。久而久之，俄罗斯警察也不爱管中国的事儿了。就这样，这趟长达6天6夜的列车成了犯罪分子的作案天堂。那时候就有句话说，坐K3列车最常见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倒卖货物的倒爷，另一种是专门打劫倒爷的劫匪。

1993年5月26日，K3列车按照预定的行程，在深夜驶出了二连浩特边境，刺入了茫茫的蒙古大草原之中。不久，一伙伺机等待了很久的劫匪，从火车中间的几列包厢中窜出。领头的劫匪名为小军，留着满脸络腮胡子。他冲着手下人喊了一句，“兄弟们，面罩戴好了，开始行动了！” 劫匪们个个拿着瓦斯枪，匕首，长棍等凶器，在小军的带领下，一伙人很快分成两拨，闯进各个包厢开始抢劫。从扎门乌德一直抢到乌兰巴托，历时十多个小时，劫匪们几乎将车上的贵重物品洗劫一空。一位浙江的女乘客甚至还两次遭到了残忍的强暴。5月27日中午，小军带领的这帮劫匪从乌兰巴托下车，带着他们抢来的货物，珠宝和现金，满载而归。就在乘客们惊魂未定之时，27日深夜，第二次厄运又悄悄降临了。

当晚23：30分，列车在伊兰斯卡雅站停靠了20分钟。另一波，以朱兴金和赵金华为首的犯罪团伙又冲上了车。朱兴金，外号“朱三”。赵金华人称“二姐”。他们不但是这伙劫匪的头目，同时也是同居的情侣关系。列车上的乘客经过了上一轮的洗劫之后，身上已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可赵金华吩咐手下说，就算是榨，也得给我榨出点油水来。她命令两个手下，拿着高压警棍对着两位女乘客就是一顿暴打，然后让她们把内衣脱了。果然，在两个女乘客的内衣之中发现了她们救急用的最后一点钱。另一个包厢里，四个乘客不论怎么被拳打脚踢，都说身上已经没有一分钱了。气急败坏的赵金华叫来自己的男人朱兴金，喊道，“钱都抢不来了，你还等什么”。包厢里的那位女乘客残忍地遭到了朱兴金侮辱。狠毒的赵金华甚至不惜让自己的男人去强暴别的女人。

赵金华，原本是北京西单百花市场一个卖服装的。也就是在1年多以前，她听说“倒爷”非常赚钱，于是就花钱以自费留学的名义，来到了俄罗斯。90年代初，只要稍微花些钱就能搞到不少俄罗斯野鸡大学的邀请函，所以“倒爷”们揣着留学生签证的现象也就见怪不怪了。其实，本来倒卖货物已经可以发家致富了。可是有一些倒爷们，有了钱之后，便开始频繁光顾莫斯科的赌场。很快就输得倾家荡产。他们又不愿意白手起家，重头再来，于是就干起了这打家劫舍的勾当。赵金华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一开始她在劫匪团伙里，还只是个端茶倒水的小角色。但是，这女人野心大，下手狠。后来，成为了匪首朱兴金的情妇，在匪窝里的地位也开始急剧上升。

1993年5月31日，K3次列车驶入俄罗斯境内，车上已经被折磨得精疲力尽的乘客们没想到的是，又一波以牛顿为首的劫匪又上了车。此时，朱兴金和赵金华一伙人还在车上。他们油水没捞够，不会那么轻易下去。

本以为，这两个团伙会因为抢食而发生冲突，可没想到，他们之间不仅互相认识，而且还有一套约定俗成的“道上”规矩。牛顿团伙上车以后，发现朱兴金在车头位置，于是就命自己手下，从车尾开始洗劫。这帮人这样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他们甚至还互相串通打听到的情况，列车上谁有钱，谁带的什么货。匪贼们找个面，使个眼色，就开始分工合作。可以说是相当的有默契了。

此时，列车上的一些年轻乘客因为无法忍受歹徒的暴行，想要奋起反抗。一节车厢里，住在上铺的一个小伙子用啤酒瓶将朱兴金砸得头破血。车厢里的其他乘客见状赶去帮忙，把几名匪徒赶出了包厢，并且死死地堵住了门。“二姐”赵金华一看这架势，带了十几名手下，围在包厢门口，开始用铁棒砸门。包厢里的乘客们知道，如果门被匪徒撬开了，他们很有可能小命难保。情急之下，四名乘客，砸破了车窗的玻璃，冒险跳车了。还好当时刚进入俄罗斯边境不久，列车行驶速度并不快。跳车后的乘客朝不远处的白桦林跑了过去。可没想到，丧心病狂的赵金华竟然拉下了列车的紧急制动阀。在一阵轰鸣声之中，列车停了下来。赵金华带着一群劫匪跳下火车，也朝白桦林方向追了过去。就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四名乘客中的三名，被匪徒用乱棍打到在地，一名身中数刀子。幸运的是，在匪徒们离开之后，附近的居民发现了伤者，并将他们送去了医院。

1993年5月26日至31日，在6天6夜的行程里，这列跨国列车被3次洗劫，成了千万乘客的噩梦。从列车头到车尾，没有一节车厢的乘客能逃过次厄运。当列车到达布伊站时，当地警方接到报案登上了列车，匪徒们这才纷纷溜下了车，返回了莫斯科。

事实上，对于当时居住在莫斯科的大部分中国商人来说，1993年初那几个月，真的如同噩梦一般。包括，小军，牛顿，朱兴金，赵金华等人在内的四个犯罪团伙在莫斯科市内频繁抢劫中国商人。他们熟知来当地做生意的商人们下榻的旅店。哪一天，哪个房间住进了新人，他们身上带的什么货，什么时候卖完了货，拿到了钱，这些都摸得一清二楚。犯罪团伙看准时机，冲进房间，就是一顿毒打，然后搜刮走所有值钱的东西。一时间人心惶惶，很多商人们住店时，都把房门堵得死死的。不管谁来叫门都不开。但是，即便如此，这些匪徒的势力还是迅速膨胀，成为了俄华商圈内的毒瘤。因为到莫斯科做买卖的大部分‘倒爷’都不会讲俄语，出了事也不敢报警。再加上俄罗斯警方本来就不太爱管中国人的事儿。如此一来，这帮匪徒就以为他们真的可以无法无天了。

K3列车洗劫事件是匪徒们嚣张气焰的顶点，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正是这场劫案，将噩梦画上句号。1993年6月1日，刚刚回到莫斯科的朱兴金，赵金华等人被俄警方抓获。中国驻俄罗斯大使馆在得到这一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将情况上报给了中央政府。案件性质之恶劣，让人发指，中国公安决定，不能坐视不管。如不予以严惩，不足以平民愤。

● 万里追捕

跨国抓捕在当时那个年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要走正规官方渠道的话，两国警方和政府要经过长时间的协商。那么这就给了匪徒们可乘之机。在协商期间，俄罗斯警方如果找不到铁打的证据的话，已经被抓到的几名劫匪头目很有可能就会被释放，那在抓到他们就难如登天了。

此时，中国公安方面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他们兵分两路，一路人马从官方渠道，协助俄国警方审讯已经被抓到的劫匪。另一路人马悄悄潜入俄国，抓捕未归案的匪徒们，并把他们秘密引渡回中国。俄方对于这一秘密抓捕行动是不知情的，自然也不可能得到他们的协助。让任务变得更加艰难的是，悄悄潜入俄罗斯9位中国警员是无法携带武器出境。面对如此穷凶极恶的歹徒们，不能带武器这该怎么抓呢？一番讨论之后，秘密抓捕小队的带头警员程亚力想出了一个妙计。他们带了大量的擀面杖和弹簧锁作为防身武器。如果被安检人员问起，就说北方人离不开饺子，擀面杖是用来擀饺子皮儿的。弹簧锁是用来锁箱子的。

1993年7月21日，中国国际列车大劫案专案组接到了线人的秘密电话。未归案的劫匪头子牛顿，准备带领手下在莫斯科市内大干一场。干完这一票之后，他们就要离开俄罗斯，潜逃他国了。牛顿和另一劫匪头子苗炳林等人甚至已经办好了去突尼斯的签证，也就是说这是抓捕小组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多亏了线人的准确情报，抓捕行动比想象的要顺利。但难的是如何将抓到的土匪们带回国呢。说好听了，这叫秘密引渡，说不好听的，就是把人偷偷绑回去。如果土匪们半路上闹起来，被俄方警察发现了，是有可能引起外交摩擦的。但是千辛万苦抓到的人，如果把他们交给俄国警方，几个小时之后，没有受害者的指正，很有可能让这帮人再次逃脱。

情急之下，程亚力警员决定冒险。他先是托人从北京带来了六箱啤酒。然后打电话给他本来就相熟的一位莫斯科警官，告诉他，这是送他的礼物，让他来火车站台去一下。酷爱喝酒的俄罗斯人怎么会拒绝呢。在站台上程亚力和俄罗斯警方又是拥抱，又是合影。故意表现得非常亲密，还让其他人拉开了火车窗帘，让悄悄被带回国的劫匪们看到，使其误以为抓捕和引渡活动是官方行为，你们就省点力气别再闹了。为了以防万一，国内的警方还配合，提前做了匪头苗炳林妻子的工作，让她往莫斯科发了一封电报，说苗炳林有精神病，托哥儿几个赶紧给他带回国来。如果苗炳林真的在火车站台大喊大叫，就把这封信拿出来给大伙看。

果然，在万全的准备之下，几个劫匪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一路上都是蔫儿的。

与此同时，在中方和俄方警员的配合下，朱兴金，赵金华等人也终于交代了他们的犯罪事实。在审讯初期，一直都是俄方警察在进行，劫匪们故意利用语言上的差异，装疯卖傻，答非所问，一度陷入僵局。后来，中方介入之后，建议俄罗斯警方先饿上这帮匪徒几天，和他们打心理战。朱兴金和赵金华等人，这几年赚钱容易，从来都是吃香喝辣的，断水断粮几天果然有些撑不住了。这时，警方给他们拿来了面包和饮料，一下子，他们的心理防线就崩塌了。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截止到1993年10月，频繁活动于中国两国的四个犯罪抢劫团伙，全部被捣毁，抓获主要犯罪分子60多名。

1994年4月，中俄国际列车案件在北京铁路运输中级法院开庭审理。让人们震惊的是，1993年5月26日的K3国际列车大劫案，只是他们犯罪事实的冰山一角。经查证，有报案人和确凿证据的案件就高达81起，其中发生在国际列车上的抢劫案23起，累计涉案金额上百万。截止到1994年，102名涉案人员被拘捕。2011年，逃窜在外的最后三名通缉犯也最终落网。